20年后折返中短篇小說寫作現(xiàn)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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詩人韓東：有些探索我還沒有完成

小說與詩歌是兩種既有互相區(qū)別又有密切聯(lián)系的文學(xué)體裁。很多優(yōu)秀的小說家往往是從寫詩起步的，比如阿來就是如此，在寫出小說《塵埃落定》之前，阿來寫過不少詩歌作品。同樣，也有一些人在詩歌創(chuàng)作上很有成就，寫起小說來也是一把好手。比如在成都的何小竹、小安，以及來自南京的詩人、作家韓東。

詩歌和小說創(chuàng)作“雙峰并立”

在文學(xué)圈乃至很多讀者印象中，韓東最為人所知的身份是詩人。但實際上在韓東的文學(xué)世界里，詩歌和小說可以稱得上是“雙峰并立”——他既被公認為“第三代詩歌”主將，上世紀九十年代與畢飛宇、邱華棟等人一起，被評論界認為是“新生代小說”代表性寫作者。

韓東寫詩已有四十余載。2022年，韓東憑借詩集《奇跡》獲得第八屆魯迅文學(xué)獎詩歌獎。與此同時，韓東對寫小說也傾注了很大的熱情。尤其是20世紀90年代，韓東集中寫了一大批中短篇小說。2000年之后轉(zhuǎn)向長篇小說領(lǐng)域。寫了幾部長篇之后，他又去拍了一部電影，導(dǎo)演了一部話劇?；剡^頭他發(fā)現(xiàn)，“在我的中短篇小說寫作領(lǐng)域，有些探索還沒有完成?！?/p>

2023年5月，韓東近幾年在中短篇小說領(lǐng)域內(nèi)專注耕耘的成果——小說集《幽暗》《狼蹤》，由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出版。另外還有一本小說集《偽裝》，預(yù)計下半年會和讀者見面。這意味著，時隔20年之久，韓東又重新回歸中短篇小說。

當一個詩人寫起小說，他是如何在這兩種文學(xué)體裁中自由穿梭的？他的小說和詩歌之間是怎樣的關(guān)系？6月17日，韓東攜最新小說集《幽暗》《狼蹤》來到成都，分別在方所和白夜舉辦了兩場新書分享會。在兩場分享會上，西南交大中文系教授、詩人柏樺，詩人兼小說家何小竹、小安、李萬峰，周愷、余幼幼等90后作家，以及韓東作品的出版方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副總編輯李黎、責(zé)編孫楚楚等人，對韓東的小說集中進行了賞析分享。話題還延伸到中短篇小說這種文學(xué)體裁的特點、中短篇小說與詩歌之間的區(qū)別與聯(lián)系等。

跟傳統(tǒng)小說的敘事路線更接近

《幽暗》和《狼蹤》一共收入韓東15篇小說。其中包括《狼蹤》《大賣》《晚餐》《臨窗一杯酒》《素素和李蕓》《女兒可樂》《秦嶺》《我們見過面嗎》《老師和學(xué)生》《幽暗》《兔死狐悲》《崢嶸歲月》等。這些小說都保持了韓東一貫的寫作風(fēng)格——行文冷峻、嚴謹、細微，又有高超的故事技巧和驚人的洞察力。這些作品從生活的細小處著筆，從生活中那些偶然又值得玩味的故事，挖掘其中細小、易被人忽略但耐人尋味的部分，同時關(guān)注更加廣袤的人的精神狀態(tài)。

在何小竹看來，韓東的小說，不管是在氣質(zhì)還是結(jié)構(gòu)上，都不試圖模仿西方經(jīng)典小說，“在我的閱讀感受中，韓東的小說有一種紀錄片式的紀實風(fēng)格，風(fēng)格很簡練，點到為止。在語言干凈、舒服等某些特質(zhì)上，我覺得跟中國傳統(tǒng)小說中的日常敘事路線更接近?！?/p>

對于同行朋友的閱讀反饋，韓東表示欣慰和高興的同時，也進一步分享他對當代漢語小說寫作的一些思考，“我們今天寫的漢語小說，跟中國古典小說、話本小說已經(jīng)不一樣了。像中國古典小說四大名著已經(jīng)達到了一個高峰，難以超越。那么今天我們寫的漢語小說，該是朝著怎樣的審美目標前進？我個人認為，這個小說，在寫作方法上，一方面要有中國味，是中國趣味的小說，但和中國古典小說又不一樣。同時，我們的寫作還要跟世界接軌?！表n東同時提到，要具體做到這一點并不容易，目前很多都還在探索過程之中。

韓東還透露，雖然很多讀者對他的詩更熟悉，但其實自己最開始寫詩的同時，也開始了小說的創(chuàng)作之旅。“我把這兩樣?xùn)|西不是分得很開，兩者是并行的。我寫詩，也寫小說。當我寫小說時，也沒有停止寫詩?！痹谶@個過程中，韓東獲得了在中短篇小說寫作中探索的樂趣，“雖然說，藝術(shù)探索是無窮無盡的，但是能看到自己的進展，就能體會到一種樂趣?！?/p>

小說不應(yīng)給讀者制造閱讀障礙

一個寫作者往往都有自己的“潛讀者”。也就是說，你寫出來的東西，你特別愿意給誰看到？韓東認為，這里面存在著一種選擇，比如暢銷書作者的“潛讀者”往往就是大眾讀者。而一些寫嚴肅小說的人，其“潛讀者”重點側(cè)重在專業(yè)文學(xué)評論者。

韓東說，就他個人而言，他預(yù)想的“潛讀者”是跟自己的閱讀審美相似的人?！拔覍懙臅r候總想著，如果我寫的這些，連我自己都不想看，覺得沒有味道、沒意思，那我肯定就不會繼續(xù)寫。我想象一個讀者，碰到我寫的小說，要很有興趣地把這個小說讀完。早年間我寫詩的時候，有說到過詩人洛爾迦，他的詩歌十分普及，在小酒館中也有傳唱。記得有一次訪談中，有人問起我，寫詩是不是想要達到洛爾迦的這種狀態(tài)，我當時的回答，也可以用在小說的寫作上。我說我最大的理想，就是在一個圖書館中，一位青年人偶然之間于書架上抽到了我的書，他一讀就讀了一個下午。我的寫作或者說我要求的讀者，就是這樣的愿景和存在。有這樣的讀者存在，也是我寫作的意義?！?/p>

韓東非常重視小說的高度可讀性，“我認為，那種讓讀者產(chǎn)生‘好像很厲害，但是看不下去’的反應(yīng)，是作者的一種失敗。小說至少在語言上不應(yīng)該給讀者制造閱讀障礙。一個作品首先得讓人家能進去之后，才有可能進一步碰到更微妙的東西?！?/p>

在分享中，韓東還提到，時隔20多年重新專注寫中短篇小說，對之念念不忘、情有獨鐘，跟他的藝術(shù)觀有密切關(guān)系，“如果說，詩歌是一種藝術(shù)的鑰匙，那么，中短篇小說比長篇小說離詩更近，它就是一個藝術(shù)品?！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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